光和六年,九月十五日。
荥阳东十里,河外大平原,岳岗大营。
自春秋始,大河以南的广阔平原便称呼为河外,大河以北的山塬叫河内,历史上不知道多少关系政权兴衰存亡的决战都发生于此,而这一日,历史的钟摆再一次荡到了这里。
此刻,在荥阳东,大河南的平原上,泰山军,汉军两只超大规模的军队就对峙在这里,战事一触即发。
天空中一只巨大的乌鸦俯视着人类的荒唐,遍揽一番后便落在了泰山军岳岗大营的一面遮天杏黄大纛上。
这面大纛坐落在茫茫数里的大营正中,这片大营一切都是杏黄色的,黄衣黄额巾,黄甲黄肤的人。在巨大乌鸦坐落的大纛边,又有一座更恢弘的大帐。
这大帐是由数百辆兵车围绕的巨大辕门包围的,辕门口又有两面大纛,一面书“冲天大将军”,一面书“替天行道”,这就是泰山军最核心的地方,冲天大将军张冲的幕府。
在这幕府外,五百名长戟大斧的甲士组成一条长长的甬道,从辕门一直蔓延到大帐,而他们就是泰山军的横撞队战士,最悍勇最忠诚的吏士。
此时,他们就如雕塑般肃穆守护着身后的大帐,在那里,泰山军渠帅张冲正对全军将吏做最后的誓师激励。
只见其人顶盔带甲一身戎装,手举军配,意气风发,念着一篇檄文:
“汉室将衰,英雄四起。主荒政缪,天命不再。彼时,汉祖挺杖,聚烈士之豪,诛暴秦,伐无道,遂有四海,天下皆安。后有武帝,奋三代之治,攘四夷、广土境,征讨不服,扬威四海。所以王莽篡国,仍有光武之运。
然是以后,后嗣沉荒,阉寺贪纵,公卿构权,处士诈劣,乡豪毒虐,而民破家鬻子不能填肉食之欲,卖田坏织不能免鞭挞之毒。于是,千万黔首,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保,此皆汉室之罪也。
自光和以来,已有六载,天下未见济民之举而逾见不堪。王道不再,霸道萌起。强者以力凌弱,诡者以诈屈愚。豪强阡陌纵横,贫者无尺寸之托。执珪广厦相连,贫者只陋户褐衣。所以,民流离寒暑,与禽兽为伍。有八尺之夫饥死道路,见三尺之稚冻毙沟渠。一抔之土未干,三尺之稚何辜。历观前代,黎庶之苦,未有今日之甚者也。
刘汉视民如牛马,民自视之如寇仇。人事如此,天厌其德,遂有我泰山军应命而起。
我本河朔一布衣,智短才疏,为众所推,皆因替天行道,顺应人心。昔我横扫河朔,转战中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少助。我有道,则悍夫争命,智士倾心。汉无道,则众叛亲离,举世皆敌。
今我提大兵与汉决战于荥阳之野。汉帅黄琬,志大才疏,多谋少决,有兵无权,虽提卒十万,破之易矣。此战自我而下,当以死决之,勿使天下失望。”
张冲念完讨汉檄文,两边将吏幕僚皆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