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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王雪辞别刘岳、胡静、邱海波夫妇等人,继而南下,不一日来到七里城。七里城依山而建,是迁客骚人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每年都有大量的绿林豪客来此,山城虽然偏僻,却又十分繁荣。
王雪随母亲流浪时曾到过此地,母女俩皆是爱武之人,每到一处便要拜访附近的武馆和有名望的武林前辈,王雪知七里城共有三家武馆,每一位馆主的功夫均有独到之处,功力不可小觑。王雪那时年幼贪玩,先后向这三家武馆下过战书,下挑战书或者上门踢馆这等行径本是江湖大忌,但一来她不过是年幼好胜,并无恶意,二来三位馆主瞧她只是个幼年少女,也不与她认真。
其时已逾腊月,冰雪封山,走南闯北的客商早已离城回乡,七里城下着小雪,街上稀稀落落的少有行人。王雪想到自己上一次来到此城正是盛夏,算来已是三年半之前的事了,那时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现下深冬返回,见城镇萧条,心中五味杂陈。
忽听街头响起一阵吆喝奔逃之声,三个身着大袄的黑面男子叫嚷着追赶一个身披裘衣的十来岁小女孩,细雪中只见这女孩满面通红,不知是冻得狠了还是逃得急了。女孩匆匆奔近,见王雪立在道路中间兀自发呆,大声叫道:“快让开!”忙跳向王雪右面。王雪见这女孩径向自己狂奔,眼见便要相撞,也向右侧跳了一步,不料两人同是向右避让,正巧撞个满怀,脚下踩着冰霜,滑溜溜的立足不定,二人一齐栽倒。
追赶这女孩的那三个男子已趁这当口奔上,其中一人一把将女孩提起,一巴掌掴在她脸上,骂道:“臭丫头,你再逃呀!”那女孩一张小脸呈愤怒之色,自知无幸,将脸转向一旁,既不再奔逃也不哭闹。又一个男子一脚将女孩踢倒,叫道:“你逃得倒快,累的我们追进城里。”那女孩也当真硬朗,小小年纪,挨了打也不哼一声。
王雪起身拍掉衣上薄雪,见三个大男人如此欺负一个弱小女孩,心头一凛,便要发作,忽然想到数月之前便是因为自己冲动,好坏不分,在李大实、张佳、宋峰岩三人手下救走了恶人山黑,心想:“我此时不忙出手,先瞧清楚再说。”
只见那三个黑面男子将女孩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四人谁也不吭一声。王雪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拽住一个黑面男子,说道:“她一个小小女孩,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要如此折磨她?”那男子一怔,甩开王雪手臂,喝道:“若不是瞧你适才助我捉住这女孩,就冲你这句话,我便要将你一起打死!你滚远点!”王雪一听大怒,她年少痴狂又醉心武学,平日没事尚且想惹一点事情来做,现下有人主动挑衅,那更加不会袖手不顾,心想:“且不管你们谁是谁非,打服你们再说。”一声呵斥,左掌挥出,正中那人胸膛。那人胸口一痛,不禁轻呼一声,只感一股强力迎面逼来,身不由己的退到三尺开外。王雪这一掌是哈巴术中“棉掌”的变招,掌力柔和软绵,力道使得又是恰到好处,既将对手打退,又使对手不至受伤,万一此事只是一场误会,也好留下日后下台的余地。
那人被王雪一掌推开,已知王雪功力不弱,七里城内有此功力者只怕不过寥寥数人,当下不敢再冒然动粗。余下两人顾不得再欺辱那倒地女孩,转身站到同伴身旁,其中一人喝道:“你是哪个武馆门下的丫头,有胆来坏我们的事。”王雪答道:“我哪个武馆都不是。”那人心想:“你既有此功力,怎么可能没有武馆?想必是你瞒着不说。”又说道:“你既然有胆子来碍我的事,怎么不敢报上你武馆的大名呢,难道是怕我家主人亲自出马,挑翻你们武馆吗?”王雪凛然道:“我确实知道这七里城中有三家武馆,但我今日孤身一人来此,确不属任何武馆。你们三个大男人如此欺负一个女孩,我瞧着不顺眼,这才出手阻拦,你家主人若有话要说,叫他来找我便是。”心想你们三人如此没有教养,你家主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却听那人斥道:“呸,我家主人何等身份,岂会为了你亲至七里城?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王雪一怔,心想:“是你自己说你家主人亲自出马挑翻我,又不是我说的。”
被三人打倒那女孩这时已咬牙站起,站到王雪身前,昂然道:“我被你们捉住,算我运气不佳,有事你们冲我来,别为难我家里人。”伸手向王雪一指,对那三人又道:“这个姐姐我确实不认识她,你们别难为她。”王雪见这女孩小小年纪竟如此有骨气,心中大为钦佩,想自己这般年纪之时,真正遇到麻烦可只会躲在母亲身后哭,心道:“好女孩,你比我强,就冲你这份气节,我今日也要助你脱困。”忽见那女孩身后数丈外立着一棵光秃秃的矮树,心想:“今日若不露一手上成功夫,此事万难解决。”转身走到那棵树下,轻轻抚了抚树干,忽然转身跨出一步,一招回龙拳反身打出,重重的击在那树干之上。这一招王雪使了力,树干登时一震,树梢上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王雪转身走回,在衣袖上擦擦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你们尽管欺负这孩子好了,你们打她一拳,我便三拳还与你们。”
三人早知王雪身有精妙武功,但毕竟不相信她一个小女孩真能敌得过自己这边三个男人,此刻见她这一拳威力惊人,功力当真深不可测,心中均有惴惴之感,均想:“这等功力别说打上三拳,便是一拳我也经受不起。”三人对望一眼,转身而去。
那女孩见敌退去,心头甚喜,向王雪作了一揖,笑道:“王雪姐姐,多谢你今日救我,若非你出手,他们绝不会放过我,我这条小命只怕过不了明天。”王雪听她叫出自己名字,心头大奇,问道:“你,你认识我?”那女孩说道:“我是瑶瑶呀,我小的时候你来我家住过几天,王伯母还教过我一点拳法呢。”说着站好王家拳架式,向前轻轻击了几拳,又道:“我适才瞧你便觉有些眼熟,只是不敢相认,后来见你出拳打树,我才知是你,这招转身发出的拳技,王伯母为我展示过一次呢。”她心情激动,边说边笑。
王雪与母亲流浪近十年,先后不知在多少人家里借住过,这等事本不放在心上,但瑶瑶这女孩,她却是没忘,只记得这女孩与爷爷同住,门前院中有一棵柿子树。此时瑶瑶已不再是昔年那个牙牙学语的幼儿模样,若非自报姓名,王雪当真认她不出。王雪喜道:“瑶瑶,你爷爷还好吗?”瑶瑶笑道:“我爷爷好的很呢,每年冬天都要吃几斤新鲜柿子。走,我带你去见我爷爷。”拉着王雪的手往城中走去。
二人穿过一条胡同,走进院中,瑶瑶叫道:“爷爷,爷爷快出来,王雪姐姐回来啦。”一个头发花白,身材肥胖的老头慢悠悠地走出,见到王雪,哈哈大笑,说道:“孩子,你回来啦!”这老人便是瑶瑶的爷爷,王雪只知他姓雷,以前便只称呼他雷爷爷,名字好像叫做雷故,当下笑道:“雷爷爷,我回来啦。”
雷故与孙女瑶瑶二人相依为命,一老一少平日倒也寂寞,这时见王雪回来,二人自是大喜,只是王雪来的突然,家中无好宴款待,雷故忙命瑶瑶去打一盘柿子请王雪来吃。当晚,三人坐在院中闲谈,此时风雪已停,院中积雪甚深,王雪穿上雷故的一件大兽皮衣,倒也不觉得冷。瑶瑶拉着王雪的手,不住的问她这三年多来的生活,王雪一一照实说了。雷故祖孙二人听王雪近年来不但修习了哈巴术,还找到了失踪近十年的亲哥哥,都带她高兴,待听说她母亲隐居起来,哥哥葬身火海,又不禁为她难过。
王雪问起日间那三个黑面男子,瑶瑶叫道:“他们是一群吃人不放盐的恶魔,待我长大学好武功,我一定打的他们抱头鼠窜。”雷故惊道:“什么,你上山去惹那伙恶魔了?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他们不来欺负我们,你就应该感天谢地了,怎么有胆去主动招惹他们。今日多亏你王雪姐姐正巧路过,不然这会我都不知道你死在哪里!”瑶瑶小嘴一撅,低声嚷道:“若不是王雪姐姐今日正巧与我撞得正着,他们可未必能追上我。”雷故喝道:“他们几个大男人,难道还追不上你?就算如此,你一再招惹他们,他们迟早要下山报复,到时城遭殃,你便是罪魁祸首!哼,下一次不许你再出门了。”
王雪心想:“原来瑶瑶今日之事,雷爷爷并不知情,我问的可真不是时候。”忙岔开话题问道:“其他几位馆主呢,他们还好吗?三年多不见,我真等不及想去与他切磋较量一番。”她知雷故好武,年轻时也是个武痴,与城中三家武馆的馆主均有交情。雷故说道:“城里的三家武馆现下已集合在一起,由副城主暂代馆主职务。”王雪奇道:“这可当真罕见,我记得这三位武师的功夫相互排斥,想不到他们竟然愿意让自己多年经营的武馆相互集合。”王雪记得七里城中的三家武馆馆主都说自己的功夫是名门正宗,因此相互不和,而且常常争斗,她说什么武功相互排斥,不过是客气说法。雷故叫道:“还不都是灵恶的那帮手下喽啰们逼的。”瑶瑶大声嚷道:“就是嘛,今日欺负我的那三个人,便是灵恶的手下。他们下手真狠,我身子这时还疼呢。”雷故骂道:“就应该让你多疼一会,好教你这个蠢丫头涨涨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