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山之战】
卢昶本是儒生,不熟悉军旅事务,靠巴结高肇上位,他曾在孝文帝元宏执政期间代表北魏朝廷出使南齐,有辱使命,免官为庶人。这样一个人担任前线主帅,和对方是久经沙场的南朝名将马仙琕对决,行吗?
高肇说行,就行,他不管御史中尉游肇说什么,游肇说不行,也行。
卢昶领上符节准备动身之前,御史游肇进宫面见圣,建议道:“朐山弹丸之地,偏处海滨,潮湿低下难以居住,所以对我国不是必需之处。南国一向据有此地,故而派重兵拼死相争,我们也派出重兵,耗费巨大,争夺一个可有可无之地。就算一时逞强得到朐山,敌人也会屡屡争夺,终将难以保全。”宣武帝元恪若有所思,御史游肇继续进谏:“敌国萧衍派出老将马仙琕出马,我国主帅卢昶大人书生出身,从来没有领过兵,今突然率领几万人冒险进军,下官实在觉得不妥。此前梁朝萧衍派人出使我国,提出要以宿豫交换朐山,下官觉得用这块无用之地换回原本属于我国的宿豫,免除几万将士流血牺牲的冒险苦役,益处是非常大的。”
宣武帝觉得有理,高肇极力反对,卢昶写保证书表示自己会运筹帷幄,取得前侍中刑峦大人的业绩,不负朝廷,不负天子和高肇大人信赖。经过一夜考虑,元恪决定依从舅舅的意思。
卢昶顺利领兵上路,“秀才遇到兵”,小秀才遇见大兵,可不是说理那么简单。
南梁主帅马仙琕父亲在刘宋时就拜官为冠军将军司马,马仙琕年轻时因为果敢闻名江左,后来投身军旅,久经沙场成为人品和武德兼备的名将,“尽节后降”说得正是他。梁武帝萧衍举义兵,讨伐昏庸残暴的萧宝卷,此前萧宝卷无故害死多名南齐大将元勋,包括萧衍的哥哥萧懿。萧衍从襄阳领兵顺江一路向东打过去,所向披靡。马仙琕当时以宁朔将军得身份坐镇豫州,阻挡萧衍攻打都城建康。
萧衍一向敬重马仙琕人品,加上他和哥哥萧懿关系极好,不想打,想招抚他。于是派马仙琕的发小姚仲宾前去游说。姚仲宾到豫州后,马仙琕从容摆下酒宴招待,酒足饭饱后,将其拉出军门斩首,以此向豫州官民宣示自己报效朝廷的志向。萧衍不甘心,再派马仙琕的族叔马怀远前去游说,马仙琕打算大义灭亲斩杀马怀远,军中的人纷纷替马怀远求情,马怀远才逃脱一死,关进豫州大牢。萧衍只好绕道攻打建康,行军至建康外边的新林时,马仙琕派出豫州兵一举截获萧衍漕运的粮米。
南齐中兴元年(501年)十二月,建康城陷落,马仙琕自感大势已去,哭着对将士们说:“我受朝廷委命保护国家,义不容降。而你们皆有父母亲人,很多人不及加冠,我不能不考虑这些。所以,忠臣由我来做,你们做孝子,我反复考虑,这样不无不妥。”于是命令城内军士全部出降,只留下几十死士和自己一起,闭门苦守。不久,外兵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苦守至黑夜,被抓住关进囚车,押送到建康石头城。萧衍释放了马仙琕和另一个拒不投降的吴郡太守袁昂,对他们说:“二位的行为,让天下人见到义士所为。”他又转身对马仙琕动情的说:“小白(齐桓公)不记管仲的旧仇,重耳(晋文公)也不记寺人的旧怨,他们的故事,俱被载入史册称颂。您不要因为杀我派去的使者、阻断我粮运的道路而见外尴尬。”马仙琕从容答谢。
“我就像失掉主人的家犬,后来的主人好心喂养我,便只好为他所用。“萧衍听完忍不住笑,并不责备。后来,马仙琕母亲去世,萧衍送去助丧财物。马仙琕的弟弟马仲艾:“兄长承蒙陛下赦免的大恩,没有什么可报答的。现又承受陛下特殊的厚恩,弟弟定当与您全身心报效陛下。“马仙琕点头,从此忠心侍奉梁武帝萧衍。
为将方面,马仙琕能与士卒同甘苦,每次打仗必然身先士卒,所以屡有所获。在州郡地方任上,能与士兵百姓同辛劳、共安逸,身上穿的不过是粗布衣衫,居住的地方也很简陋,甚至夏天没有蚊帐遮挡,行军途中吃喝与最普通军士杂役一样。在敌国边境时,因为不熟悉,他常常只身一人潜入敌军阵营附近,侦察对方的围墙、村落和险要所在,因而指挥作战多能取胜,麾下士兵都心甘情愿为其效命,萧衍平常也喜爱并倚仗他。
这样一个敌国主帅,二人交锋,卢昶的压力可想而知。朐山城中的粮食和柴火全都用尽了,傅文骥献城投降;十二月十九日,卢昶不做努力,带兵逃离战场,北魏其他各路军马相继溃散,当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北魏将士泄气,失魂落魄,被冻死以及冻坏手脚的有一半以上。
马仙琕利用北魏丢弃的战马追击,大获全胜,朐山西北,200里之间,僵尸遍地,衣服的残片,散落的盔甲,凑不成一对的鞋子,破洞的旌旗,战车、辎重,濒临死去的人,北魏兵卒幸免遇难者仅有几千人,百分之二十都不到。梁军收割庄稼一样,收缴他们的粮食、牲口、各种器械辎重,不可胜数。
卢昶跑得最快,最后单人匹马逃跑,丢弃了节传、仪卫之具。到了郯城,他巧妙借用大将赵遐的符节和旌旗显示自己的军威,掩盖自己失败的事实。
宣武帝气恼非常,气恼非常,他后悔没有听游肇的话,命令黄门侍郎甄琛乘上驿马星夜兼程去把卢昶锁拿到洛阳,仔细查问他惨败的状况,高肇苦心为其奔走,卢昶和赵遐虽然被免官,小命却保住了。只有驸马都尉齐王萧宝寅把军队完整带回,没有受任何处罚。
朐山之战,北魏败得一塌糊涂,究其原因,又是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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