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之言,夏依依听得明白。她笑了笑,“原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到底是不愿与我一起。是我错付了。原来你的眼中,并未有我。”夏依依轻咬嘴唇,说出这话时,心头莫名有一阵难受。费尽所有的苦心,想陆陵允诺满意,却未得一个好的因果。

    陆陵听言,欲言又止,未有答话。

    突然,夏依依破云剑挥动,直指陆陵,“你确定要与我宗天门为敌?你自问一下,你的一身修为,而今可在?与昔日阴阳葫芦一样,我将散功散放入鱼汤中,予你日饮。现在的你,功力所剩几何?又有何能力与我宗天门一战?”

    此言一出,游云门上下,皆是大惊。唐少橙听言,眉头一皱,急急追问,“黑面鬼,她所说的可是实情?你可安好?”

    唐青柠听得,替陆陵不平,“好你个恶毒的女人,枉陵哥哥如此喜欢你。你却要下毒暗害于他。”

    夏依依大笑,“害他又是如何。我就是如此忘恩负义,就是如此薄情寡义?云山之行,我有让他救了么?门主早将翡翠泪毒的解药交我手中。就算他不救我,我也不会轻易死去。可他倒好,就为救我,什么也不管不顾,不但拼了功力,度血与我,更是不惧生死,带我爬上云山……”夏依依回念云山之行,忽是心头悲伤。

    她看向陆陵,“我知你有情有义,只是夏某福薄命浅,受不得你的情,承不了你的意。我欲以散功散,剪除你这游云的最大障碍。我知有你在,必定阻我攻占游云。所以自一开始,我便不想你出现此间。为拦你出无悔洞,我收买了守洞的无相道人,命他将剑阵更替。三十六道剑意,浩浩荡荡。你今日站在此处,又能如何?你闯出那无悔洞剑阵之时,必定已身受重伤。我所言,可是对否?”夏依依冷眼相看陆陵,言辞激动傲冷,未留什么情面。宗天门一众,逼上游云,对游云门势在必得,断不会轻易撤离。

    陆陵觉得嘴角有些干涩,似是西风在他脸上游走太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轻轻一笑,自腰间再取了那酒葫芦。他仰头豪饮了一口,而后闭眼,回想起了无悔洞前,死在酒坛堆里的无相道人。

    无相道人一身白袍,尽染鲜血,身上有无数道剑痕,大大小小。无相道人手握酒坛子,满身酒气,死时嘴唇干裂发黑,该是中了剧毒。以无相道人的身手,若是敌袭,必能反应出手。但陆陵查看四周,都未发现打斗的痕迹。陆陵猜想,无相道人该是饮酒中毒,醉生梦死间,未有提防,被人以快剑杀害。出洞时,他还有些讶异,不知杀他之人是谁。现在倒是明白了些,原来都是夏依依的手笔。

    酒过咽喉,有些火辣。陆陵啧舌,只觉得酒葫芦中的寒潭香,真是世间难得的美酒。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太过温和,暖暖的,舒适柔软。陆陵细细回忆,夏依依所言,都是对的。他确实饮了数月鱼汤,身上的功力,不知不觉,消散大半。待他察觉,已是阻拦不及。

    但夏依依说的也不完全对。无悔洞中,虽因散功散,毁了半身功力。但那洞中,却也有别样奇遇。

    七日前,陆陵觉察体内功力散半,隐隐猜度,山门有变。他愁思难解,饮酒排解之际,无意打翻了无悔洞中火把。火把坠落,遇得洞中石油,在无悔洞中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焚烧四壁,将洞中可焚之物,焚烧殆尽。陆陵借力高处,机巧逃过一劫。

    大火过后,无悔洞中四四方方的石块,露浮高处,一方棺椁惊现于世。陆陵好奇,近身查看,只见棺椁竟是冰晶石棺。冰晶透亮,有一貌美男子,安躺石棺之中。男子一身白衣,身旁竟还安葬了一个硕大的酒葫芦。陆陵恍然大悟,料想棺椁之中的男子,便是无悔洞安葬之人云夕河。难怪先前摸这石块,竟是冰冰凉凉。原来是这冰晶石棺作怪。

    陆陵忽是想起先前,自己一直在这冰晶石棺上参禅打坐,有不恭之嫌。陆陵心头歉意,与云夕河躬身致歉,行了三叩九拜大礼。再抬头之时,只见冰晶石棺闪烁亮光,投射剑谱于石壁之上。

    陆陵细看,剑谱名为花间清酒剑。壁画之中,言其由来,为云夕河自创。花间清酒剑,剑出十四式,招招皆不同。剑诀奥义,借三分内力,以奇巧身法辅成。陆陵见得石棺投射的剑招,暗暗惊奇,钦佩云夕河天纵奇才,竟是创下此等惊世剑法。

    余下七日,陆陵自在无悔洞中,修习花间清酒剑法。剑法一十四式,他学得七式。剑法初成,陆陵听得洞外铁由呈报山门异变,心中有数,欲闯剑阵而出。

    夏依依言及的三十六道剑意,他确曾遇得。无悔洞中先贤留下的剑阵,他确实无法破解。不过好在,花间清酒剑奇诡,陆陵以藏身怀中的短剑出剑,耗损体内仅剩功力的一半,受了些伤,终是从剑阵脱身,匆匆从洞中向静心崖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