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署去往驿馆的路上,要经过一条人声鼎沸的热闹集市。

    往常,他都要在官署忙到入夜,这日难得在日落前回来,不成想正赶上集市最热闹的时候,马车被堵在人堆里,几乎是寸步难行。

    见马车一点点往前挪动,景让焦急地举目四望,沿街都是小贩,中间可容两辆车马通行的道路挤满了来往行人,进,进不得,退,退不出。

    景让让人去前头探路。

    那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很快就挤进人群里,不一会儿又挤了回来,说前头一人的板车撞翻了小贩的摊位,两人争执不下,吵着要官府断案,将路堵得水泄不通,怕是要耽搁些时间。

    景让隔着车窗问中常侍:“公子,要不要改道?”可眼下,前后左右都是人,改道也实非易事。

    他正坐在马车里手撑着额头,颐养JiNg神,听了景让的话,回道:“无妨,等等看看”。

    马车就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正值伏天,空气黏腻Sh热,到了傍晚了,也丝毫不觉凉爽。方才马车走着,还有些许风,现在停下了,马车里顿时溽热难当,像被在笼屉里蒸煮一样。

    他将车窗帘子挑开一条缝儿透气,微弱的气流吹进马车里,带了些清凉,随同微风一起涌进来的,还有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

    他从车帘缝隙里看出去,落日余晖洒满大地,屋顶行人身上都镀了一层淡淡的金,此情此景,静谧安详,他的心莫名安定,犹如一下从孤寂荒原回到了热闹人间。

    他将头后仰靠在车壁上,有些贪婪地感受着这份安宁,不过,只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待他要将车帘放下时,一眼瞥见马车旁的杂货摊子。

    摊子上摆的都是些市井常见的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粗粗一打量,样式还算是JiNg巧。

    他之所以目光停住,是因为看到摊子一角摆着的草编蚱蜢,看着看着,他嘴角不觉扬起,略微想了想,将从旁侍候的人唤过来,随意指着几下,低声吩咐了几句,又放下了车帘。

    他闭目靠着凭几,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着扶手,片刻又睁眼,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托在手心里看。

    帕子一看就是nV人用的,雪白轻薄,角上绣着鱼戏莲叶,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莲叶旁绣着一个小小的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