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成国,M市甜水乡

    夏季天气闷热,不见一丝凉意,连日的高温,让庄稼耷拉了脑袋,不说干活了,只静静的坐着都能出汗,周可可体热,更是恨不得时时抱着大缸。

    “奶,好热啊,最近有雨没?”周奶奶一进家,周可可就凑了上来,黝黑的辫子好似有生命似的,兀自盘旋了半圈,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焦急,她已经热的好几晚上睡不着了,再这样下去,非得热病不成。

    “没雨,过几天就好了,来,给你摘了个瓜,放缸里凉着。”周奶奶人并不高大,却胜在壮硕,敦实的身量让她能够与成年男子一起杀猪而不落下风,厚实的手掌是周可可从小的噩梦,毕竟那一巴掌下去,她的屁股都能肿了。

    周可可生于灾荒,生而丧母,自小营养不良,哭声跟猫儿似的,弱的可怜,为着这个,她爹周海没少费心费力,祖上传下的屠户本领,被他当成了猎户来用,到底是在周可可八岁那年没挺住,和一头野猪同归于尽了。

    周奶奶年轻丧夫,中年丧子,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却因着周可可这个小孙女,硬生生的撑了下来,凭着泼辣的性格和周家的家传杀猪本领,在这个白面都少见的时候,每日供应一个鸡蛋,将周可可养成了如今的敦壮身材,不可谓不伟大。

    “奶,你咋了,是不是要浇地?没事,浇地的话我去,你歇着就成。”周可可蹲在地上凑近了看,周奶奶沉着一张脸,明显的透着不高兴,可单纯如周可可,只能尽力的猜一猜,虽然没有一次能猜准的。

    “我还没老的不能动呢,用的着你?”周奶奶白了周可可一眼,转身做饭去了,毕竟她这个孙女,脑子好不好使不知道,肚子那是真好使,不过一米六的个头,却跟半大小子似的,整日没个饱。

    周奶奶祖上也是富裕过的,后来败落了,才寻摸了周大山这个屠户做丈夫,也因着败落的厉害,才免去了缠脚的苦痛,不然一个走路都哆嗦的小脚人,还真不一定能把周可可养大。

    “大奶奶,在家吗?”呼唤声不大,却是半大小子特有的公鸭嗓,嗓音中摩擦的质感很是强烈,周可可闻听便便哈哈大笑起来,“奶,富强还不好意思呢,你听这声,跟蚊子哼哼似的。”

    “可姐!我找大奶奶有正事。”周富强的爷爷周大河和周大山是亲兄弟,由于勉强认得几个字,儿子又争气,是县城的正式工,便被推举做了村长,周富强正是周大河的大孙子,此时拧起眉毛的严肃样子,像极了周大河。

    “怎么了?”周奶奶闻言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窝头,金黄的色泽不禁让周可可想起了它的口感,默默咽着口水,轻揉有些瘪的肚子,直勾勾盯着窝头,她好像饿了。

    “不是,我爷让叫您过去,是有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周富强人生的高大,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一米八多,黑黑壮壮的样子很能唬人,奈何有些嘴笨,着急起来,习惯性的挠着头,看起来憨憨的。

    “人,什么人?”周富强虽表达的不甚清晰,周奶奶却也没再多问,只是有些疑惑,他们村挺偏的,能让周富强说很漂亮,估计不是一般人,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到她们村来呢?

    “奶,快走,咱们去看看。”周可可是个行动派,闻言就拉着周奶奶往外走,生怕走的慢了赶不上看热闹,毕竟在这样一个百十人的村子里,新鲜事可不常有。

    托周可可体格的福,周奶奶被拉着走的飞快,连大门都是急匆匆带上的,边走边絮叨着埋怨周可可,“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啊,我这围裙也没摘,还拿着个窝头,像什么样子啊!”

    周可可早就习惯了周奶奶的絮叨,练就了充耳不闻的神功,三两下把周奶奶的围裙解开抱在怀里,扭头和周富强打听信息,还不忘拿过奶奶手里的窝头小口啃着,不是她不饿,而是凉透了的窝头,大口吃,掉渣不说,它还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