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皇帝休憩的寝宫内,此时除了游走的宫女们,以及候在门外的太监之外,便是谢谌尧白枝雪二人立于木案下,与坐于软榻上的当朝皇帝相看无言。
谢宣的臂肘撑在木案上,脑袋轻倚在左手的指尖上,半束起的乌黑长发泼洒在金黄色的软榻上,他微挽起宽大的朱红色袍袖,复而举起了茶杯。
近旁侍候的宫女立马往里斟了杯热茶,他又将其一饮而尽。
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在眼前的两个人面前重复了三四次。
“你有这么渴吗?不就是一个秀女大选吗?”谢谌尧先一步耐不住死寂的氛围,向前走了两步,拧着眉言之凿凿道,“大不了你态度强硬些,你现在都做皇帝了,这世上还有人能逼你不成?”
谢宣两指捏转着杯沿,他的指尖是冰凉的,盛着热茶的玉杯却是温热的。他微阖着双眼,打了个哈欠,困倦地凝视着手里的茶杯,“我只是在想……我该娶谁?”
“不、不是吧?你、你还真打算听那群老不死的榆木脑袋们的话娶妻?”谢谌尧突然间就支支吾吾起来,“你也不看看白哥,他比你年长五岁,他都没娶妻,你急什么?”
“这话在理。”
谢宣忽的睁开了双眼,放下茶杯,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方才挽起的衣袖还未整理过,右肩的外袍又因这突然的动作掉下了肩膀,显得他的着装看上去些许凌乱。
见到谢宣起身,宫女把手里的茶壶置回木案上,双手覆在腹部,恭敬地低头弯腰,往后退开了几步。
“你不如现在就去找白枭之,叫他先把他儿子的婚事办了,再来操心朕的婚事。”
谢宣正对着谢谌尧,口里的话答复的也是谢谌尧,侧眼看向的却是一直缄默不言的白枝雪。
他尽量使神情平淡,又使语调平稳,却掩不去眉骨间渐涌起的恼火。
与之前的急躁不同,他这次是真的生气。
为了演好《通天》书里恃宠不骄、心怀天下的太子谢宣,他一向喜欢在人前装成有礼数又乖巧的模样,幼时闹完脾气也会很快道歉,不至于会在白枝雪面前如此无礼地喊出他父亲的名讳。
当然这恰恰也因为他身边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