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卫将军不识人的说法,遂传遍长安。
这是在郑步广看来,卫将军一生唯一的瑕疵。
这件事任弘也听夏丁卯说起过,但他觉得,也可能是卫青故意做出昏聩识人不明的样子。
要知道,在打完漠北之战后,汉武帝对卫青这昔日爱将也开始了打压和提防,捧霍压卫的趋势十分明显。
卫青除了私生子的出身外,其为人和军功都无可挑剔,简直是完人,得满朝文武交口称赞,这样的人,还网罗人才,能让汉武帝安心么?他多半是故意犯糊涂,在学萧何自污啊。
任弘在不断给他添酒,郑步广已经喝得有些多了,仔细看任弘眉眼里,还真与任安有几分相似,不由叹息道:
“田仁和任安都有才干,任安能手执鼓槌,站立军门,使部下甘心情愿为战斗而死。而田仁乃是高皇帝时的鲁相田叔之后,能决断嫌疑,评判是非,辨别属下的官员,使百姓没有怨恨之心。”
“可他们都死了。”
他再度端起酒盏,面露讥讽地说道:“而我只是一个马童,没有他们那般大才,所以才在巫蛊事中幸免于难。”
郑步广站起身来,一边击节一边唱了起来:“直木先伐,甘井先竭。朽木苦井,是以免患。”
歌罢,他看向若有所思的任弘:“孺子,汝大父的事我讲完了,方才用来祭奠卫将军的那木匣里装的是何物?将它留下,便可以走了。”
任弘却摇头道:“郑园令,我恕难从命,那物件只能让长平烈侯看一眼,却不能留下。”
郑步广皱起眉:“何意?哪有来祭祀却将祭品带回去的。”
“因为我带来的,是两颗人头,将要挂到长安北阙的首级。”
任弘揭开了木匣的盖子给郑步广看,尽管用石灰腌着,但还是难掩腐臭味。
郑步广仔细端详:“谁人的头颅?看着不似汉人,也不像匈奴。”
任弘笑道:“这是龟兹王和尉犁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