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模糊的记得,在她小的时候爷爷出殡,也是这样来了很多人,她当时随着父亲跪在这里,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漫天漫地的白,一样的烧纸气味。
如今她爹也走了,这些人以后还会再踏进镖局的门吗?
“阿宣,我……”
方横秋也穿了一身缟素,蹲到宋宣身侧,支支吾吾的说话。
“我……我家里老人病了,写信来要钱,可咱们镖局的镖银你也知道……本来前几日我就想找可忠兄说的,可是他……”
“你要走。”宋宣并不是问他。
“那个,是,我……有人家看重我学识,请我去做先生,那边孩子启蒙催的急,我已经拖了人家几天,到今日实在不能再拖了,你看……”
方横秋在宋宣冷冽的眼神下越来越结巴,最后侧首不敢正视她。
“无妨。待今日出殡之后,你找雷老爹结月俸。”
宋宣又向盆里丢了一把纸钱。
“好、好,”方横秋放下心来,便做出唏嘘的样子,“可怜了可忠兄弟啊,哎……我也是一心想送他走,才拖了人家这些天。”
宋宣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听他还想继续伪善,终于忍不住心里气愤出言相讽:“我倒不知道,孩童启蒙也是有日子时辰的。”
“你……”方横秋语噎。
宋宣不再理他,径自起身去找雷老爹。
是方横秋提醒了她,现在可不是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她爹走了,她才不过十三岁,这个镖局的人虽然嘴上喊她少当家,未必真心愿意跟随她。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她必须得打算起来。
想到这里,困扰她几日的惆怅一扫而清。
厅里有几位戎装的军士在一起寒暄,宋宣不识官衔,但看他们着装应当不是普通军士。另一边有六七位衣着富贵的中年人坐在一处,应当是商贾。还有一个白面无须的老人正和雷老爹交谈,他们似乎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