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寒不是没跟别的人一起睡过觉,在前线时,如果遇到战事激烈,几天几夜盯着星图不能松懈,指挥舰的地板就是床,几十个人轮换着睡觉,谁会管旁边躺的是谁,能合眼就不错了。

    他也不是没跟人挨过这么近。

    那时他还没当上前线总指挥,有一次出任务,遇到反叛军伏击,他和埃里希被迫降落在一颗荒僻的行星上,逃生舱落地就直接炸成了碎片。

    当时埃里希重伤,血止不住,体温降得很快。不说治疗舱和医疗机器人,连一颗药、一条绷带也没有。那颗行星无人居住,昼夜温差极大,到半夜时,温度直降到了零下。他只能尽量用自己的体温当热源,以免他这个兄弟活不到救援到达。

    但,这些情况和现在,好像都有些不一样。

    堡垒运转的噪音绵绵不断,一旦注意到,就会觉得扰人。可此时此刻,都比不了传至耳边的轻缓呼吸。

    陆封寒想,可能是因为平日里,祈言总是表情清冷,很少笑,话也不多,常让人觉得疏离,不好接近——

    跟此刻紧紧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相去甚远。

    又或许是因为,怀里的人太瘦,太软,太脆弱了,才让陆封寒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怕把人吵醒了。

    这觉还怎么睡?

    陆封寒微微侧头,垂眼看祈言的睡颜,目光一一巡逻过祈言平直细密的睫毛、笔直而窄的鼻梁,在心里无声询问:祈言,你知道你睡着了会这么黏人吗?嗯?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小粘人精睡得正沉,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小粘人精。

    黑暗里,陆封寒望着上方的金属板,尽量适应这种怀里挤了个人的感觉,在熟悉的噪音中慢慢闭上眼。

    许久,他垂放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松松搭在了祈言腰上,没再移开。

    祈言醒过来时,狭窄的单人床上只躺了他一个人。

    他睡眠质量向来不好,只能用时长来不足,这一觉却睡得格外舒服,连梦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