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阳光下,银装素裹的世界泛着金色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一行人在右玉县茂密的雪林中行走,路滑难行,但众人皆兴致高涨。
这些都是商盟春日往江南的商队伙计,晋人在外行商,一年往返属平常之事。翟哲在大同未见柳全,命宁盛传话,让他先老家省亲。商队中多是柳氏族人,正好同归。
右玉县没有大同那样宽敞的官道,走了两天终于见到远处山边的村落。
见到村口拄着拐杖、发须皆白的柳老太爷,柳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老太爷身后是妻子柳王氏和五岁的儿子柳泰翰。
柳全走到老太爷眼前,声音哽咽说:“爹!”
“回来就好,进家说话。”老太爷抹过脸去,不在众多村人面前露情。
“叫爹!”柳王氏拉出儿子泰翰,小泰翰却畏缩向她怀里靠,一年未见的爹像个陌生人。
伸手摸了摸小泰翰的脑袋,柳全心中暗叹,都说晋人多有经商富者,却不知道其中的艰难险阻。像他这般家大业大,创立了晋商首屈一指的商号,仍然要南北奔波,一年也回不了家。那些往塞外的伙计,有些三五年甚至有近十年回不了家一次,走西口的曲子唱尽了晋人的心酸。
柳王氏拉着儿子跟在柳全身后,她是汉人中典型贤良淑德的女人,平日俭朴顺从,在柳家很受尊重。
众人进了堂屋安顿好,老太爷咳嗽连连,缓口气才说:“你不在家,新亏朱家寨子的骑兵照顾,通风报信,驱逐盗匪,这半年提心吊胆,总算平稳挨过来了。”这一年他衰老了很多。
柳全侍立垂首,说:“那是儿子的商号中的护卫。”
老太爷靠在椅子上,喘息了一阵,说:“那也要谢他们。德翔魁是我几十年创下的家业,虽在你手上换了招牌,但柳家蒸蒸日上,终于压倒了杀胡口内那几家,我心甚是欣慰。你的心很大,但我要告诫你,商海沉浮,当有敬畏之心,这些年多少晋地商人一夜之间偌大的家业烟消云散。”
柳全从仆从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茶碗,小心双手奉上,回应:“爹教诲的是。”
老太爷接过来放在桌上,连连摇头说:“你看看,泰翰都不认得你了,当年我出塞两年未回你也这般,这些日子在家要多陪陪他。”
“是!”柳全点头。
“这孩子,还是让他好好读书的是,将来中个进士,也不用像你我这样劳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