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重孝,律法有明文规定,真盖章定论冠上不孝之名,晏霁之得仕途尽毁乃至下狱。
晏霁之逐字读过状纸,肯定道:“佟尚书不知情,佟家背着他做的。”
“大伯让我搬来住,过俩月由我媳妇代管王府中馈。”晏煦之气笑:“哼,有种嚣张到底,别低头求饶恶心我!想决裂,谁还跟他佟家客气?”
世间父母与子女失和闹僵甚至骨肉成仇的事例多不胜数,然而哪怕已没有丝毫骨肉情哪怕已经落到逼近你死我活的地步,真摆到台面上决裂的情况仍是寥寥无几,因为利益。
谁是孤家寡人呢?想把事情做绝也得掂量能否承受得起这代价,亲娘状告亲儿不孝,即使状告成功又何尝不是把双刃剑?对内,除非她在夫家有绝对碾压优势,否则她还指望能在夫家立足吗?对外,她还能逃得掉恶毒不慈的骂名吗,还有几人会真心和她往来?
不过家庭冲突造成的舆论谩骂想解决也容易,俗语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母亲与亲骨肉之间引发的矛盾,只要处理得当,翻手间就能从劣势转成占上风。
“不会来求你,佟尚书会用最快的速度带妻女前往太微宫向圣人磕头。”晏霁之温和笑:“英王妃苦苦哀求认错跪到昏倒,我该去陪着磕头帮生母帮外祖家向圣人求饶,演场母子情深重归于好,否则担骂名的还是我。”
晏煦之反复思量都找不出破绽反驳,且后续他们还不能再对佟家人出手报复,否则名声受损害的就是晏家,憋屈道:“哥,我们就要这样受尽佟家拿捏吗?”
“今天就搬回来吧。”晏霁之抬手臂拍拍堂弟的肩膀,笑道:“离开许多年,我猜你肯定对家里有些陌生了,自己走圈看看喜欢哪座院,午后就和弟妹搬回来住吧。”
“好!”晏煦之压住气闷宽慰堂兄几句后离去,留他独自静会儿。
庭前天朗气清花草清香,四周围空荡荡,在这种春光明媚的好时节里忽然生出股萧索,晏霁之独自坐在秋千架里半刻多钟,重新展开这张状纸,再逐字逐字读遍,自嘲笑起来,生出他的那人想要毁掉他,比那位想争夺爵位的庶兄出手还要狠,真好。
静坐一刻钟,晏霁之回屋,屏退众婢女,抱霍灵渠坐进软塌里,把状纸递给她,埋进她怀里像个受委屈的孩童终于抛开在外伪装的坚强在最亲密的人面前表露难受。
“这、这是?”霍灵渠惊悚:“英王妃去衙门状告你不孝?不孝可是重罪能让你下狱的。要是被定罪,你下半生可能会被毁掉,你又没对亲娘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何至于要这么狠?难道二十多年的亲骨肉,她真的只当你是傀儡只想拿捏你吗?”
“我在想我是沉浸在温柔乡里太懈怠了吗?我发现近来我很需要反思。”晏霁之笑笑,把佟家的应对措施告诉她,捧捧美人的脸蛋打趣:“能替我出头吗?”
霍灵渠平复下,当真思索起来:“那,圣人会如何处置?”
“可能轻拿轻放,可能着重处置以儆效尤,还可能会雷声大雨点小,而我倾向于后者,太上皇需要收拢人心更会乐见晏家祸起萧墙。”晏霁之吻吻她,感叹道:“你还真说对了,她是我生母就永远占着舆论优势,想要毁掉我也能轻易反转让我憋屈。”
“就不能再反击吗?”霍灵渠鼓励道:“她占据你生母的优势,正面抗衡你讨不到好,我们可以另辟蹊径,譬如掐断佟尚书再想攀龙附凤之心。经此后佟家还能有好名声吗?我就不信京畿贵胄们的眼睛都是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