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楚氏,路大人怎么看?”顾景瑜微微侧头看向走在他右侧后方的路驰逸。

    听见问询的路驰逸略沉思了片刻后,才谨慎道,“若说可疑之处当是有的,只是……赵二于她有何益处?她即便不出此下策,也是碍不到她什么事,反倒有了此番瑕疵,让一切变得不美了。”

    从楚云瑶被转运进府衙,到他半路寻来余天翊给她救治,再到她睁开眼睛逐渐康复,路驰逸身为朝廷命官始终都没有放下对她的怀疑与保留。他太知道灭门案中的幸存者的重要X了,更何况这案中Si去的人又何止是朱家满门?可事到如今他禁不住想,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过了什么重大的关键,以致于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跟JiNg力还是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昌王那边自有御史台负责追查,刑部跟大理寺协作负责朱氏一家,可见皇上的重视程度。偏他们这一边无论从何查起都屡屡碰壁,按理说,像朱建享这样的富户用作安身立命的营生应该在洛央城里占上不少,可调查结果显示他名下就只有三四间铺面,坐落的地脚还不在繁华的主街。其他人包括王大娘子的名下皆空空如也,甚至想要顺藤查去王氏娘家也是查无此人,简单一推,许是除了朱建享,其他人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余大人又是作何想法?”顾景瑜转过头来又问余天翊。

    “下官不如两位大人那般心思缜密,大多事想的也都较为片面,只按常理推论,若路大人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便选择突袭捉拿,那后面的事便不会发生。”余天翊说完一句赶紧向路驰逸告罪,“路大人见谅,下官实在是全无查案办案的能力,实属信口开河,两位大人还请听过就算。”

    “无妨,且说说你看到的东西。毕竟我跟路少卿见多了J猾狡诈,时常自陷迷雾而不知,旁观的视角多数情况都会b我们看见的更加广阔。”顾景瑜没说他坐在主位的时候逐一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大概连余天翊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看楚氏的次数快要跟姜婆的频率相等了。还有,当他作为提问之人时难免会分心关注对面反馈的答案,而听问旁观的人则更便于观察跟思考,这也是为什么开始时由他提审,后面则换了周平的缘故。

    余天翊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私心,如果他的情感还未明确,收敛藏匿些是应当应分,可他既已经对楚云瑶表明了心意,这时候再躲躲藏藏便是有意伤人了。出于对她名声的考虑虽要百般斟酌,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家族里不经世间险恶的深闺nV子,若不把心意摆放出来让她看见明白,怕是再多的喜欢也无法敲开她的心房。

    “楚氏的可疑之处偏偏是她最难以启齿的地方,”回想起她刻意藏起的真相,余天翊也只能配合全做没有发生,“从妓院里赎身出来也没脱了贱籍,有幸活了下来但其实对未来的每一刻都充满了不确定,她不畏惧Si亡,但偏偏又记挂着身为朱家妾室的本分……人习惯低看不如自己的生物,就像赵令侍一再的重复她的出身,下贱的人是不是就不配珍惜自己了?”

    顾景瑜从未站在现在余天翊描述的位置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本来世道对nV子的规劝就是方方面面,律法中判决又对nV子尤为刑重。这样一想,楚氏需要考虑的东西似乎是较良家nV子更多些。

    “大人查办案件多年,那善于喊出声音的人里有多少是真正受过委屈的?”余天翊没想过自己的话会被旁人听进去多少,人的观念是最难改变的东西,尤其是吃惯了甜头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为了维护自己永远占据主导,永远拥有享用蜜糖的特权,是不遗余力也要踏碎逆反之人筋骨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嫂,大哥意外去了,她为了三个儿子明明都已经站起来选择抗争,可终究还是没有真正从压迫中走出来……

    “人在极端害怕的时候四肢会变得僵木,声音多数也无法顺利发出,能够临危不乱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沾了y药的nV子……她哪里会希望被人围观,被人品头论足?人言可畏,不是身在漩涡中的人无法T会?”

    “余大人——听说未曾婚娶,倒是很懂nV人的心思。”顾景瑜拖了一句长音,他没甚恶意,只是觉得他的思想过于妇人之仁,想来是医病救人的本X让他形成太多思想顾虑。

    “让大人见笑了,是下官自己曾经陷入过这样莫须有的谣言之中深受其害。”余天翊甚少跟人说起关于自己的事,关系近些的知道他在家乡有三个侄儿,其中之一还曾同他一起在g0ng中待过一阵,后来突然就自行回乡了。

    “哦?余大人竟还遭遇过这样的事?”顾景瑜诧异。

    余天翊不想细说,只得洒脱的笑笑转回正题,“nV子背负的枷锁可b我们能想象的沉重多了,楚氏再是大胆,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去拼一次没有胜算的仗。”

    “余大人的意思是,赵二确是撒药之人?”顾景瑜看向余天翊的眼睛。此事件蹊跷就蹊跷在涉及的两个人都口称无辜,并指正对方才是撒药之人。目前证据虽指向赵二,可也不能完全排除楚氏的嫌疑,毕竟用药这一招实在危险,一旦事败无异于引火。人就算愚蠢,真会蠢极至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