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陛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
九五之尊摆摆手示意太监侍从都退下,他入主座:“老宰辅忧国忧民,还未回去休憩?”他见一旁的小案上有两盏清茶,不动声色指尖探过,还温着。
任安瞧见了:“陈大人刚走,老臣想命人核对户部下半年的税银。”可不是,一年过去了自然要做个统筹瞧瞧究竟是丰年还是灾年,数十省的税收几多?军备粮饷又划拉多少?尤其今年不够顺风顺水,又是灾情又是边关告急叫人愁容满面。
“辛苦了。”天子很能理解任安的忠君忧国心。
“陛下言重,”人在其位便谋其职,任安起身瞧九五之尊脸色恍然苍白,似是方才惊魂甫定,“老臣前两日听得胡太医说,陛下深夜常偶感不适,万望保重龙体。”
男人颔首,指尖点过堆叠起来的折子,轻轻推敲:“朕倒是想问问,琛儿可还算尽责?”他身体抱恙以来明琛忙里忙外和六部各司打的交道比他还多。
任安向来很欣赏东宫太子,一提起他,眼底明光乍现:“太子殿下胸怀大志,处事果决又无多偏颇……相比以前甚是雷厉风行。”这话倒不假,以前的明琛总带一星半点的优柔寡断,如今多谋善断才像个储君样,他偷偷观望天子的神色,“陛下可是有所顾虑?”
任安是两朝元老,现在的九五之尊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当年也多依仗他的扶持才能快速稳定朝纲,天子一个神色一个动作都逃不出老宰辅的眼睛。
九五之尊抿唇思忖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澜先生。”
任安一愣像是不明白为何男人会问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澜先生?您说的可是那北戎帝师澜先生?”
天底下的先生数不胜数,可能让两国皇室都不得不侧目的,便只有那一位。
澜先生是个极其古怪不世出的高人,姓什名甚谁也不知,当你听闻时他已是北戎老皇敬重有加的帝王师,许仙风道骨、许鹤发童颜,他与那蛮子帝王一同征战数年打了半个天下亦师亦友,后来老皇病重,他便成了如今赫图吉雅小皇子的恩师。
这个人,一句话都能牵扯两国恩怨。
“从来只是听闻,未见过。”任安摸了摸胡子来回踱步,他倒是想见见那家伙是何等神仙妖魔,可惜没那个机会。
九五之尊的目光从他脸上悄然滑过,似在窥探:“朕听说,澜先生如今身在大晏。”
“什么?!”任宰辅大惊失色,这可不是装出来的,他的确很震惊意外,险些将手边的茶盏都打翻,“不应该呀,老臣见兵部有报,边疆探子回折赫图吉雅正在筹备谋划将前太子旧部一网打尽,这小皇子急着称王立业,此时此刻澜先生怎会来大晏。”
这样的人物出现在哪儿都是一场焦灼的腥风血雨,任安的顾虑纯粹出于对那么一个神机妙算人物的欣赏——